【喻黄】 八十四紧急行动


#ooc预警

又下雨了。
黄少天挑了张干净的桌子趴着,指尖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长短长,长长短,像摩斯码一样有种奇妙的韵律,是雨天最温柔的谜底。门外有人撑伞匆匆经过,雨滴落在伞面,发出温柔的啪嗒声。从店里望出去,茫茫一片雨。
喻文州自水雾中来,推开玻璃门,有细小的雨丝顺势飘进店里。他身上的西装右肩部分被雨水打湿了,开出一朵暗沉的花,夜色无边,碧水顺着他手边收拢的伞骨滴落。

   
“为什么还不换一把大点的伞呀?我跟你说,你这样弄湿了很容易感冒的!感冒还要父母照顾,多麻烦你说是不是?父母不在身边照顾不了就更烦人了,姜汤都没人熬,唉你别看我我们这里不提供的!拜托我这可是日料店!”

黄少天絮絮叨叨在柜台里一阵好找,翻了一阵子才从自己的杂物堆里寻出皱巴巴的菜单。日料店开在后门,位置不算太好,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真正驻足进店的屈指可数,所以这本花花绿绿的小册子,躺着落灰的时候居多。他把菜单抚平,递给喻文州。心里知道其实这也没必要——喻文州来了好些次数了,基本每晚八点都会准时出现要一碗拉面,根本用不着菜单。但为了显得自己是个十分称职的前台厨子兼老板,他还是毫不动摇的每天过一遍流程。

喻文州听完黄少天这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大堆话,只向他伸出手说:“一碗拉面,一包纸巾,谢谢黄老板。”

黄老板对他无视自己热切的口头关心表示愤愤不平,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拿出一包纸巾,单手丢给喻文州。


水汽氤氲,黄少天惆怅的煮着拉面。
他在思考,给不给喻文州煮姜汤呢?
煮吧,煮了也没什么用,浪费时间不说,喻文州一身的湿衣服也换不了,估计喝了也得病一遭,都怪他自己,下雨就别吃了,吃什么吃?还跑这么远弄得衣服都湿了,自己在家随便弄点东西不成吗?怪他自己,一切都怪他自己。而且如果这次给喻文州煮了,万一他以后每天都来蹭岂不是完蛋,黄老板的姜也是要钱的,不是天上掉的!不能熬,坚决不能熬,战士不能叛变革命,日料不能附赠姜汤,这是原则问题。
黄老板兴奋的一拍大腿,然后惊觉,面糊了…

喻文州发现自己今天等得特别久,平时哪怕人满为患的时候黄少天动作也没这么慢——当然在他的印象里,黄少天的日料店没有哪一天是人满为患的。他一共吃了八十四天,经过细心观察和攀谈,发现日均顾客流量十八点四人,午饭晚饭最多,八点这个时间段一般是真空的,对黄少天的搭讪成功率最高。总的看下来,绝对没有哪天可以达到赚得盆满钵满的地步。

除非这家店有朝一日一夜爆红成为网红店,考虑到黄少天的脸迷倒万千少女不在话下,这一天的到来极有可能迫在眉睫。喻文州得出结论,一定要趁早下手,幸好他今天准备了杀手锏,再加上之前八十四天刷出的高度存在感,一切手到擒来。

百分之二十五,科科。


黄少天气得脸都鼓成了一个包子,郁闷的从厨房里端着食盘走出来,重重放到喻文州面前。盘子里拉面的旁边就是一碗姜汤。

喻文州本着物我两忘的精神,平静的拿起勺子,不动声色的舀了一口汤,刻意一言不发、不予置评,也不像平时一样礼貌的说谢谢,只是装成什么也没看到,在内心默默装死,非常自然的沉默着吃拉面。大有一副食不言寝不语的君子风度,翩翩如竹。

黄少天恨不得一掌呼过去,又苦于没胆子,只敢在一边吹胡子瞪眼沉默中气炸,他特地煮了姜汤,贡献了自己的老姜不说,还把第一锅面给煮糊了。结果喻文州一句谢谢也不讲。他很生气,非常生气,恨不得眼前这个人立马遭受天谴,变成一条案板上的三文鱼,然后他黄少天拿着刀横一刀纵一刀,刀功精湛,刀光闪烁,快如流星,此时周边的观众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齐声呼喊:“黄少天!黄少天!”他自己则在铺天盖地的鲜花中施施然鞠躬,示意身边的小弟把三文鱼片呈给大家,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喻文州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中,黄少天才是舞台上唯一的永恒食神。

呵呵,垃圾。

黄少天十分满意,他自认为极其倨傲的抬起了高贵的头颅,拿腔拿调的俯视喻文州:“小喻,你听过一代文学巨匠黄少的一句话吗?”
喻文州非常配合的放下勺子,示意他有逼先装。
“世界上本没有生鱼片,”黄少天矜持的开了一个好头,刻意放慢语调,然后发现——编不下去了,词穷了,历史出现转折点了。
耻辱……黄家的耻辱,历史的罪人!黄少天恨不得以头抢地,或者去厕所直接借一卷白纸直接吊死在横梁上,但是不行,敌人喻文州还在用猥琐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黄老板冒汗了,黄老板想要落泪了,黄老板恨不能裸奔!这一刻,黄老板和赵四没有区别,这一刻,黄老板希望自己只是一只油光光的蟑螂。

“咦有客人来了!!!”推门声非常适时的响起,黄少天在心里不留痕迹的擦一把汗,顺便烧了三炷香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列祖列宗。他从善如流,飞快地提升语速,嘴里对着喻文州碎碎念:“唉其实很烦的客人太多了我根本忙不过来赚这么多钱有意思吗没丝毫意思但是客人吃不到我做的饭我怕他们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怎么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呢你说对不对?”
伴随着噪音,他一个z字抖动,消失在喻文州眼前。

喻文州淡定地喝了一口姜汤,百分之五十。



快刀斩乱麻的把客人要的吞拿鱼手卷和小火锅做完,黄少天又装模作样的回到刚开始那张小桌子上趴下,看起来百无聊赖,在关注外面来去匆匆的人群,实际上余光一直在往喻文州的方向瞥,丝毫不关注另外一个客人的存在。

黄少天很担心自己老这么歪着脖子,脖子会扭着或者以后落下什么病根,而且他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虽然他不知道人的眼珠子到底能不能掉下来,但是听起来真的很惊悚。可是他又忍不住关心喻文州吃到哪儿了,需不需要加水续汤,更重要的是有没有被他精心熬制的姜汤打动。那锅姜汤可是用他黄家的不传秘方做的,连碗里的姜,都陪伴了他大半年,像他养了五年的小狗一样和他建立了亲密无间的战友情谊。说到家里的狗,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其实有点像那只哈巴狗,巴巴地等着喻文州唤他一声……

喻文州还真叫了他一声,灯光暖黄,白气氤氲,他面前的碗里还剩一大半的面。黄少天心里一紧,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煮的面是不是有什么纰漏。盐和酱油都是按比放的,他估计喻文州可能因为工作忙,所以每天八点才能有空过来吃碗拉面,是个饱受压榨弱不禁风弱柳扶风的可怜上班族,于是特意把面条煮得偏软,就是为了照顾他有胃病的这一丢丢可能性。难道喻文州生病了?还是他要出家了?或者回家找个好姑娘结婚过日子?有没有拉面过敏症?为什么不吃完?为什么?宇宙从哪里来?时间到哪里去?

喻文州开口,音色一如既往,如春日和暖,秋月静谧,夏夜里有一阵风吹过松树林,并不能听出有什么病态:“黄老板,可能我以后不能来你这儿吃拉面了。”

黄少天下意识把疑问问出口:“为什么?”
之前的胡乱猜测现在抹也抹不去,像墨水层层渗透白锦。他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习惯这个连续八十四天,每天晚上花一小时来自己店里吃面的客人。有时候下雨,有时候满天繁星、月光如练,不管他没有没凑上去找喻文州说话,喻文州都会坐在那儿慢慢吃完他煮的面,没有丝毫不耐烦。哪怕黄少天有时候心情不好,摆着棺材脸一言不发,把所有进门的客人都吓跑了。喻文州还是会在付钱的时候温声道谢,祝他有个愉快的夜晚和随之到来的晴朗的好天气。

黄少天在店里没人的时候偷偷试过,按喻文州点的那份拉面做出来的味道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难吃,但也不十分好吃,让他连吃八十四天,他自问是做不到的。但让他连续跟喻文州相处八十四个晚上,甚至更长,黄少天觉得,可以考虑。

一个大胆的想法跳入了他的脑海,难道,喻文州,要,跟他,表白,了?
黄少天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看眼前喻文州顿了一瞬很严肃的样子,连忙示意他先等一会儿,自己得先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还没等他准备完,看见喻文州脸上的苦笑,瞬间刚才的猜测都被他否定得一干二净、彻彻底底,黄少天觉得浑身发冷,从瀑布顶端直接落下,掉进一潭深不见底的水里。怎么说呢,像他小时候喝过的止咳药水,口感绵密馥郁,甚至苦到发甜,喝完之后一个下午舌尖都是苦涩而悠久的余味,他小时候只喝一勺就把胆汁都吐了出来,实在太苦了,他到现在都不明白怎么会那么苦。他想到自己爷爷去世的那一天,漫天都是纸灰,他穿着孝服跪了一个晚上,起身看见朝阳惨白冰冷——大概就是那样的一个笑容。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犯了蠢。

喻文州说:“黄少天,有人说我可能活不久了。”


“等一下。”黄少天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出乎寻常的冷静。他感觉自己是深山里的一口古钟,被喻文州敲了以后满山都是惊起的飞鸟,沉重的丧声将他笼罩,连指尖都是枯萎的花。但是他也一片清明,有条不紊到可怕。
黄少天起身,对门口的另一位客人说:“先生,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
食客抬起头看向挂钟,八点一刻。他手里的手卷才吃了一半,温热柔软,面前的火锅咕噜咕噜响着,冒出小小一个气泡。
喻文州一直在看他。从他转身、弯腰、交谈到关门,黄少天感觉到自己身后的目光,像一口古井,抬起合上都是潋滟波光。



黄少天在喻文州对面坐下,问:“能治吗?”
喻文州没有说话,苍白的脸色在灯光下像古旧的瓷器,仿佛一碰就会碎开一寸寸的裂纹,然后变成日光,春雨和一阵冷风。
黄少天好像没有期待喻文州的回答。他双手交叉,紧抿着唇,自顾自往下说:“卖了这个店铺大概八十万,我自己的积蓄差不多也是这个数,还能从爸妈和朋友那里再借一些,凑个三百来万应该没问题。不是还有医保吗?我没怎么生过病,但听我妈唠叨过。治得好的是吧喻文州?不,你不用回答。一定治得好的,没有治不好的命。”
说了一大串,黄少天才想起最重要的一句话好像漏了,他平时说话虽然多,但是不乱,是有个中心目的的,今天倒是乱了套,这句话才应该是他们之间的密匙。他清了清嗓子,抓住喻文州的手,喻文州的手真好看,手指修长,是弹钢琴的手,但就是太冷了,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比刚刚下了厨的自己手还冰,他不自觉又抓紧了些:“连续吃了八十四天拉面的喻文州先生,外号食神顺带幸运小星星的老板小黄,希望有机会跟你谈个恋爱,只能谈又一个八十四天也不要紧。”

喻文州眯起眼睛,心里有个小铃铛响了起来,读条百分之百。





魏琛这天正在野外打小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非常威风痛快。说时迟那时快,斜方杀出一个挂着蓝溪阁称谓,头顶“拉面王子小黄”的剑客,一个剑影步打乱了他威风的节奏。这个小黄一上来就是大招,并且不断发送文字泡攻击:“你为什么要咒喻文州活不了多久了我砍死你砍砍砍砍砍!!!!!!!!!!!!!”
字不多,胜在标点符号多,气势盛。
魏琛仔细想了一下,发现对喻文州这个名字确实有点印象。经他细细思考,这好像是他在淘宝上开通30块算命服务之后的唯一一个客人,他当时心情不好,随口说这个名字不吉利,流年要糟,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但是知道他淘宝id的,只有叶修一个人,叶修和这个剑客也应该不认识啊,究竟是哪个不要脸的出卖了他?
此时叶修和喻文州同时打了个喷嚏。

在旁边一台机子上网的包子听到魏琛的求救,急急忙忙冲将过来,打算和魏琛一起反杀。黄少天见势不妙,当机立断的拔了电源,果断下线遁。

“喻文州你究竟那天为什么会手冷脸发白!!!”
“饿的”
“我要杀了你你你你你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这条三文鱼你是历史的耻辱人类的罪人我将代表月亮终生恨你话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去花三十块钱算命我收你二十不好吗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还说追了我八十四天你这个渣男!”
“胃疼……”
“…………你要吃什么味道的拉面放不放白菜啊你不能吃辣我还是帮你煮软一点吧那个什么我真喜欢你来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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